薛少淩掃了薛子清一眼，語氣柔和地說：“既然你這麽喜歡跪，那便跪著吧，說不得我回來後見你跪得誠心就饒了你們這對苦命鴛鴦。”

薛子清素來軟弱，聽了薛少淩的話眼淚不由得掉了下來，不敢再反駁什麽，只乖乖地跪在那裏不動。

薛少淩瞧著煩躁，領著屈敖走了。

這次賭約是上個月定好的，李世子的鬥獸場早已空了出來，一堆狐朋狗友早早聚在看臺上等著薛少淩過來。

遠遠見著薛少淩身後跟著屈敖，李世子心裏不免一陣惋惜。若是薛少淩直接認輸也不錯，他可以看看薛少淩穿著丫鬟衣裳的模樣。

說不定他還可以給薛少淩畫眉呢！

李世子的目光落到了薛少淩眉眼上，心裏蠢蠢欲動。可仔細地瞧去，卻又覺得再怎麽畫，也好不過薛少淩如今俊麗的眉。那彎彎的眉目含著笑，眸光瀲灩如水，掃得人心癢難耐，恨不能把世上所有好東西全捧到他面前，讓他更開懷、更肆意一些。

薛少淩合該這樣子的：他該吃得最好、穿得最好，想要什麽都有人送到他面前，永遠被人伺候得舒舒服服，眉間永不沾染任何煩愁。

李世子拍拍身邊的位置：“過來啊，少淩！我們早到了，只等著你！”

薛少淩施施然地坐到李世子身邊，叫隨行的人捧出一套丫鬟衣裳，含笑說：“衣裳我已給你準備好了，明日你便穿著它到我府上來吧。記得叫給巧手的丫鬟給你裝扮裝扮，免得嚇著了旁人。”說完他又用折扇拍了拍李世子臉頰，抵著他的臉讓他左偏一下、右偏一下，嘖嘖讚道，“你長相是隨母親的，當女孩兒一定好看。”

聽著薛少淩毫無自覺的誇讚，李世子一陣語塞，竟不知怎麽接話好。好在他也習慣了薛少淩的放肆，很快回了神，一拍掌，讓人把一套套色澤艷麗的衣裳送了上來：“你來我這邊當丫鬟，只穿一套可不行，一天得換好幾套。”他話裏帶上了幾分齷齪笑意，“尤其是入夜之後，花樣該更多一些。”

薛少淩也不惱，過去把李世子準備的那些衣裳一件件拎起來看，都瞧過後才坐了回去，毫不見外地把旁邊姿容最美的婢子招了過來，讓她給自己剝葡萄吃。見那婢子聽話地挪到了自己身邊，薛少淩滿意地倚到椅背上，轉頭趣道：“沒想到李傻子你府上的丫鬟穿得比青樓妓館還香艷。”

李世子睜著眼說瞎話：“那是自然，要不然多乏味。”他察覺跪在地上的屈敖目光正落在薛少淩身上，心中對這桀驁的奴隸一陣不喜，也不與薛少淩開玩笑了，叫人去把黑熊放出來。

那黑熊養了一個月，傷全養好了，但被李世子餓了幾天，正在籠子裏嘶吼。若是這時候往它面前扔個活物，它準能把那活物給撕成兩半，喝光活物的血、吃光活物的肉。

李世子命人打開了籠子，那黑熊便在鬥獸場內發瘋地吼叫起來，顯然已被激怒到極致。

李世子轉向薛少淩：“怎麽樣？怕不怕？怕就認輸吧！”

薛少淩唇角含笑：“我怕什麽，又不是我去打。”他目光落到屈敖身上，“把他扔進去吧，我還等著你來伺候我呢。”

屈敖死死地握緊拳頭。

薛少淩與李世子的一句句對話反覆在他腦中翻騰。

薛少淩對誰都一樣溫柔多情。

對那雁姬是這樣，對那婢子小香是這樣，對著李世子也是這樣。

薛少淩讓他做的事，同樣也會讓別人做。

在薛少淩眼裏他不過是個無足輕重、可有可無的下賤奴隸。

屈敖被推進鬥獸場。

身後的鐵柵欄被緊緊地關上。

堅實的門板也隨之緊閉。

他要活著只能殺死那頭惡熊。

屈敖擡起頭，狼一樣的目光落到了正對著這入口的看臺那邊。

薛少淩正在與李世子說笑。

屈敖五臟六腑都像被狠狠撕扯著。

他要活下來。

屈敖主動沖向那嘶吼著的黑熊。

看臺上的李世子一時忘了說話。他看著屈敖發瘋得比那黑熊還厲害，竟直直地沖了上去，硬生生折斷了黑熊的一只手臂！

李世子瞠目結舌。

李世子一幹狐朋狗友也嚇得腿軟。

在看到屈敖徒手擰斷了那黑熊的脖子、渾身血淋淋地擡起頭望向看臺這邊之後——看臺上的每個人都感覺脖子發疼，仿佛自己的腦袋也被擰了下來。

這還是人嗎？

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啊！

太可怕！

李世子臉上有了罕見的嚴肅：“少淩，你莫要再留他在身邊。”

不等薛少淩回答，一聲暴喝便傳了過來：“你們這群孽障，都給我跪下！”

李世子等人悚然而驚，轉頭看去，只見性格暴烈的李侯爺滿臉怒氣地出現在他們眼前。連膽大包天的李世子見李侯爺動了真怒，也不由得扯了扯薛少淩的衣角，示意薛少淩趕緊和自己一起跪下。

李侯爺等他們挨個兒跪好，才罵道：“你們這幫孽障除了惹是生非之外還會做什麽？忠良後代竟被你們這樣輕侮！”

此時渾身血腥氣的屈敖被帶了過來。

李侯爺壓下心中怒火，轉向與黑熊搏鬥後毫發無傷的屈敖，也不避著他身上的熊血，拉他到一旁坐下，滿懷歉意地說：“好孩子，是我對不住楚老哥，竟不曉得你孤身來了京城，還被這些個孽障折辱！”

屈敖恍如夢中。

李侯爺又道：“你有這般好身手，可願隨我到軍中謀個前程？”

屈敖渾身一震。

他不由看向跪在地上的薛少淩。

李侯爺說：“不必看那孽障，你只說願不願意！”

屈敖緊握著拳頭，咬牙說出了答覆：“願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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